那日與婆婆行經一棵碩壯高大的木棉樹下,她抬頭望著,說:「木棉花一開,冷天不再來。」可不是嗎,春分一過,接著清明穀雨,跟著就要立夏了。這幾天,春雨一收,樹上的早蟬已開始噪鳴起來。
在這春夏相交的節氣裡,現代大都市香港照樣可以找到大自然發出的訊息。漫爛的杜鵑花在幾陣清明雨後香消雲散,早春嫩芽輕吐的桑樹,現在綠葉成蔭――紅紫的桑椹,已結滿一樹。雞蛋花樹禿冷一個冬季,已開始在枝端吐嫩葉,過兩個月,第一朵雞蛋花綻放,它的美麗像一個個夏日午後單純圓滿的好夢。
鳳凰樹還是枝枝禿禿,注意瞧瞧,羽狀排列的小綠圓葉子悄悄露臉。喜歡放開一切拚命開花的花樹。杜鵑開出一片春心,木棉花展現出沉默剛壯裡的熱情,鳳凰樹到了六、七月,是個瘋狂的拉丁情人,把夏天的熱情頂在頭上燃燒。台中、台南有幾條街道上種滿鳳凰木,鳳凰花開的時候,微風一吹,漫天紅瓣,像飛鳥一樣暈墮下來。香港不見油桐樹,台彎山問多植油桐,在這春夏相交的四月,高直的油桐開一樹清香白花,小學就讀鄉間,四月窗外觸目是油桐花,我們撐起裙子接飄落花瓣,蜜蜂鬧嚷得不可收拾,啊,上那種學真是好,我從來不打算逃課。
這一兩星期裡,我發覺含笑開得很好,含笑花型似玉蘭,白白胖胖五片厚瓣,蕊心濃濃香蕉糕的香味,跟你打賭,廣東人看到含笑,反應跟看到雞蛋花一樣,開口就問:「能不能沾麵粉炸來吃?」
黃皮果和龍眼都在開花,它們的花稱不得花,紛紛碎碎在樹頭,卻是相當地招引蜂蝶,事實上,龍眼蜂蜜是很香淨的蜜呢!
也還看到一些小洋紫荊開著花,再過些天,才是洋紫荊大放的時候。
香港眾花樹裡,獨不喜洋紫荊,花沒有桃之夭,沒有鳳凰之豔,沒有木棉之沉,衛生紙捏出來似的,掛在枝葉軟散的樹尖上。奇怪它代表香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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