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心

女兒十歲，接到跑馬地警署寄給她的信，女兒拆信時我好奇的問:「什麼事?」她說:「沒什麼啦!」於是我把好奇掛在臉上，坐在旁邊用表情繼續問她「什麼事」，女兒放棄「不關大人事」的態度，把信拿給我看，說:「三個月前我拾到一個髮夾，送到警署招領，現在沒人領，警署說就屬於我的，要我去拿。她解釋:「有鑲鑽石的髮夾，我想是假鑽啦，髮夾有一點鏽，不仔細看不出來啦。」我看著信，咕咕笑出來，女兒把信收回，生氣的說:「就知妳會笑，有什麼好笑。」我收住笑容。原來女兒知道我會笑，才在一開始就不願意告訴我這件事。以她十歲年紀來說，拾物不昧是天經地義的事，送交警署是正當做法。但是十歲的智慧也能判斷大人想法，大人必定認為她小題大做，沒有一個大人會把生鏽髮夾，可能連撿起髮夾都嫌費事。女見認為自己做一件正確的事，甚至在整件事情過程中，她都慎重其事，而她預測大人的反應正好否定她的慎重，這使她的價值判斷受到干擾，沒有人樂意別人取笑自己所重視的感覺，因此當我只單純覺得「好玩」而咕咕笑出聲時，女兒生氣了。

看著女兒鼓著腮把信收進書包時，我想起小時被父母認為好笑的一件事。大概是類似粵語殘片之類的電影影響，小時沒唸過「琴瑟無端五十絃」之類的詩句，卻很嚮往人靜月明焚香撫箏的情景，於是跟鄰人借來一具破箏，找不到禱天的長香，便點一盤蚊香我一本正經的在院子裡對著月亮，35531彈將起來，聽到屋裡有悶笑聲，回頭一看，爸爸媽咪躲在門背後，一邊偷看一邊拚命忍著笑，我生氣了，說:「有什麼好笑。」從此再也不碰那具破箏。現在想來，當時我十分認真要追尋一種美好境界，我的認真刻意，在父母眼中竟是滑稽可笑，這使我覺得受挫，因此生起氣來。

我們大人在講大道理時會權威的讚美童心可貴，但是一回頭又常喝孩子:「小孩懂什麼。」大人常以強者姿態熄滅孩子心中敏感的火花而不自覺。唯有在尊重中成長的孩子，才會以自重重人來塑造性格上的堅強合理。

希望女兒答應我跟她一起去領取髮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