柿子

在旺角天橋下，見到紅軟的柿子，十元五個，買回十個，擺在翠色淺盤中，愈看愈得意。

柿子於我，有相當個人的情意結。在我看來，它是夏季將結束的訊號，似一盞暖黃星燈，高挑在秋季的門前。今年閨六月，陰曆七月挪後三十天，那柿子，就提早上市。一個七月十五的中元節，一個八月十五的中秋節，柿子呀柿子，都是祭神案抬上泛著暈紅的心意。

往年中元節常在暑假將結束那段時間。有一年黃昏時乘車回娘家，車行過鄉鎮小街，沿街商戶人家都在門前擺了案枱祭中元孤魂，一路上小案枱邊燃著香火，燒著冥紙，晚風過處紙灰飛揚，車子就在煙香紙灰間慢慢行駛。如今想來，那場景像電影默片，車子慢移冥錢捲飛，陽世陰間就在那中元的黃昏，渾冥不分。整個場景是淺銀灰色，唯有哩，唯有燒紙的火紅和祭抬上柿子的暖黃，似陰陽界戀戀難分的眷念。

回到娘家，總要看看鄰院裡一棵老柿樹。很好看的樹。柿子一天天轉紅，鄰家媽媽時時提防小童來偷採。她警告的話是：「別採光呀，留給我兒子回來吃。」她有個外地求學的兒子，那柿子，也總能留些在樹上，直到中秋時節。